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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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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堂之上, 反應不一。只是這些反應仿佛隱於深海的?浪,暗處跌宕起伏、激烈時能殺人。面上波瀾微弱, 克制得緊。

這荔山四端, 在此之前,連名字都未在朝堂上出現過。但這並妨礙他們知道他,先是孟大人收他為徒, 和太/祖同一師門甚至同輩分。後在荔山立威,以少年之姿跨級別誅殺江湖上有名的?惡修羅喬明燦。下?山後,直奔南境,創下?了半個月籌募了白銀十萬倆的?壯舉。不止如此,兩三個月游走於抗汛的?第一線, 事態緩和了方歸。

若說“四端” 這名字, 是孟大人故意將他置於高聳的?神壇, 招引各方視線;那麽後續種種, 都是他在以實績證明, 自己不負四端之名。屬實是能讓人驚嘆, 驚才絕艷的?天?驕。可?他......必定不是儲君, 甚至不是閔家人, 孟大人贈四端二?字與他為名, 怎麽看都存了針對皇家的?意思。

陛下?應該也是氣的?,不然之前也不會?密令幾個兒子誅殺四端。只是近期,許是有感於荔山對南境治水付出的?努力,關系明顯緩和了, 派出欽差和兩位治水大能前往南境協助可?見一斑。

帝王到底會?是如何反應?

思緒一陣跌宕起伏, 終歸於常。一道道目光, 望向了獨坐於高處的?帝王。

另一廂,惠帝也從驚濤駭浪中抽身。他朝眾微微一笑, 先是喚了陳三善的?名字,吏部大總管,權勢滔天?。

“陳卿如何看這事兒?”

陳三善聞言,連忙出列,朝著帝王深鞠躬,“臣以為該見。”

惠帝:“詳細道來。”

陳三善:“陛下?,荔山是太/祖師門,孟大人不僅是太/祖恩師,亦伴著太/祖打天?下?定國,多年如一日?,功勳深厚。”

“新徒以四端為名或有不妥,但以此一事兒抹去孟大人和荔山為玄鉞所做的?一切更是不妥。這四端雖說是荔山正統孟大人高徒,但臣聽說他是個乖戾難馴的?主?兒。如此這般,仍謹守著君臣之禮,想來是孟大人沒少叮囑教誨。”

“孟大人的?心是向著您的?。”

陳三善,還是那個有什?麽說什?麽的?帝國肱骨。一身清白,所以沒什?麽可?懼怕的?。惠帝想來也是知道的?,不然陳三善說了那麽多惹他不快的?話,仍是重權在握,有事兒,必定第一個問?他的?意見。

當下?,惠帝只是不置可?否地點了下?頭,後又聽了幾位高官的?想法。

有讚同有反對。

末了,惠帝的?目光鎖住了三皇子閔延清,“延清,你?有什?麽看法?”

閔延清出列,笑對惠帝,“兒臣聽父皇的?。” 一如既往的?乖順明潤,光風霽月。

惠帝定定地睨了他幾息,忽然笑了。隨後喚了秦煌,道,“明日?早朝,宣荔山四端覲見。”

話落,起身離開了禦座。

多樂與眾人喊了聲?:“下?朝,退!”

話音末處,急步追著惠帝而去。

一走一跑,很快,多樂便抵帝王身後。主?仆二?人一前一後,十數步的?冷滯,忽地,惠帝停了下?來,微微側過身,望向多樂。遲疑了數息,到底是開了口?,“若四端,不是孤的?小七......當如何?”

這一句,暗藏了惶然,本不該在天?子至尊那裏出現的?。然眼下?,它出現了,幾乎明晃晃。

多樂聽著心酸。

四端初抵鹹佑陛下?就知道了,可?他未有任何動靜。是不想嗎?自然不是的?,是怕。怕見到了,發現不是,他將再度墜入絕望深淵,周圍皆是濃墨一般的?黑,永遠不可?能找到出路。也因為這份心酸,多樂遲了些才有應答,“陛下?莫慌,旁的?許會?看錯,奴才定是不會?。”

他跟在帝王身邊,幾乎日?日?見到昭妃,對她的?了解遠勝於其他人。

惠帝因他的?話冷靜了些,於原地緩了緩,“明日?見分曉。”

話落,再度提步。

“去泰安殿。”

很早很早以前,帝王便留下?了一道聖旨,一直藏於泰安殿。

奉天?承運,皇帝詔曰:

閔延禮,惠帝第七子,應吉時而生,自幼聰穎靈秀。得天?庇佑,可?堪重任。特封太子,望其日?後勤政為民,為政以德 ......

“小七,你?看,這是你?爺爺打下?的?江山。” 宮墻的?至高處,年輕俊逸的?帝王抱著自己的?崽崽,引著他看帝都繁榮。

“等你?長大了,一定要好好守護於它。”

小小的?崽子沒見過爺爺,也不知道什?麽是江山,但他喜歡爹爹,爹爹說什?麽他都會?應好。

這一聲?奶呼呼的?“好”逗笑了帝王,也難免覺得自己有點魔怔了。跟個奶娃兒談國/政江山,知雪見著了又要埋汰他了。

可?即使意識到了,他還在逗娃兒。

因為逗娃兒有趣吶。

“那你?準備怎麽守護它?”

“小七可?以餵它,讓它穿暖,帶它玩兒。”

這話一出,帝王都反駁不了。雖說童言稚語,但這道理?,竟是半點沒錯。對於黎民而言,吃飽穿暖之餘,還有閑空閑錢可?以玩樂,那便是最大幸福了。

從昨日?午休醒後,延禮便察覺到初夏的?不對勁兒了。她雖未曾避著他走,但是她一直冷著他,別說溫柔笑靨了,連話都少。從被揀回來的?那一刻狼崽子就沒經歷過這種場面。他有點懵,久了,難免生出煩躁。

熬了一晚上,終於又見到了初夏。佳人先他們一步來到了大廳,此刻正倚在餐桌旁,閑適地飲著吟風專門給她配置的?茶。

嬌嬌兒今日?妝容和衣著都較往常艷麗了些,顧盼生輝,明艷不可?方物。和他的?頹敗一對比,當真是天?壤之別。

郁展博隨延禮一道來的?,還沒落坐,便開始誇妹妹,“九天?玄女?不過如此。”

話落,又開始啰嗦了,“以前都太素了!似花的?年紀,那般老沈做什?麽?”

初夏似沒聽見他的?話,兀自道,“人齊了,用?膳了。”

話畢,拿起勺子,小口?小口?地喝起了自己面前的?粥。期間,時不時提起筷,給自己夾了些小菜與包點。單說這套動作,和平時幾乎一模一樣,可?郁展博這個心大的?都從中讀到了異樣。

他不禁望向延禮,嘴巴誇張地張張合合,楞是沒出一點聲?兒。

延禮看明白了,他在問?,“你?怎麽惹初初了?”

狼崽子越發煩躁了,一瞥過後,目光回撤,明顯是不想接這話茬了。

郁展博氣到心梗,於暗處將延禮罵了個狗血噴頭。

這頓早膳在冷寂中結束。

一用?完,初夏便起身離開,延禮沒即刻追出去,怔怔的?,仿佛在思忖什?麽。

郁展博睨他,再睨,實在沒忍住,冷聲?嚷道,“犯什?麽楞,快追上去啊!今兒要是哄不好初初,你?就從我?的?宅子滾出去。”

原就是看在小女?郎的?面兒才允他進來住的?,現在連小女?郎她娘親都哄不好,要他何用??

延禮猛地回神,朝他微微頷首,隨即似風掠出了大堂。片刻功夫,不僅趕上,還繞過初夏,擋住了她的?去路。

“夏夏,你?為何惱我??”

初夏凝眸看他,定定片刻,也不答他的?問?題,只是涼涼一聲?,“四端先生擋住我?去路了。”

“請,讓一讓。”

延禮這才知曉,他能一直在她面前任性、鬧騰,不過是因為她願意縱容。一旦她不願意了,任他讀再多的?書武藝再高強,也是無法改變什?麽。

可?是夏夏為什?麽忽然不願意了?狼崽子很是低落,默默覆盤回來至今的?種種,蛛絲馬跡都未有放過。

他的?對面,初夏竟也沒再往前,亦未有言語。她一直在等他,等他心智覺醒,等他傲然走高,等他意識到不是所有事兒都能作為交易的?籌碼,即使他,是有他的?考量的?。

“夏夏。” 半晌思量,延禮終於開口?,他確定只有這一事兒會?惹惱初夏。“我?不該不和你?商量,便拿女?兒做籌碼。”

“下?一次,我?定會?同你?商量。”

“這一事,我?從未輕慢玩笑待之。我?只是有感於郁夫人曾經為你?我?所做一切。郁老為守護於你?,不惜讓表哥來鹹佑經商,做你?的?倚靠。”

“我?這小半生,所得善待甚少。得到了,怎能不想回報?我?若有這能力,善待曾善待我?的?人有何不可??”

正如初夏所想,這只狼崽子什?麽都知道。他對郁展博說的?那些話,從來不是臨時起意的?玩笑。

再看這般認錯態度,也是極好的?。

初夏的?目的?已達到,也就不舍再冷著這狼崽子了,“下?次再這般,可?不是今日?這般便能了結的?。”

延禮成功“逃出生天?”,欣喜不已。忽地上前兩步,伸手?,將初夏抱入懷中,牢固地,密不透風。

太近了,初夏都能感受到他失了序的?心跳。

看來是真緊張了。

初夏如是想,紅唇也開始壓不住,一點點往上翹。

抱了會?兒,延禮便松開了。

他定定睇著初夏,問?她,“今晨要去為善茶樓嗎?”

初夏:“你?有事兒?”

不然,他不會?主?動提去哪兒。有時候她都懷疑,若不是想陪她,他不會?想出門,幾冊書一盞茶便是一天?。荔山幾年,別的?另說,狼崽子這心性是靜了不少。

延禮:“是。”

收拾妥帖,上了馬車,往為善茶樓去。期間,延禮向初夏細說了因由。之前,他的?獨不過是不想夏夏操太多心。哪知,還把她惹惱了。為避開類似的?事兒再次發生,他決定從現在開始事事報備。

初夏聽完,眼底有訝色冒出,“你?打算入宮見陛下??想做甚?”

短短數年,延禮已經從被命運卷著走演變到今時今日?主?動控盤,連帝都主?官秦煌都要給他幾分面子。這般飛躍速度,即使是她,亦望塵莫及。

延禮忽地握住初夏的?一只手?,一寸寸攏入自己的?掌心,動作間,溫柔而偏執。他的?目光也是,“師父曾經告訴我?,我?若不努力,便配你?不起。如今,我?想告訴這片江山中的?所有人,閔延禮是配得起初夏的?。”

“我?見陛下?,意欲拿到一張賜婚聖旨,那上面有你?和我?的?名字。”

情勢再覆雜,走得再遠,他都牢牢地守著自己的?初心。

夏夏永遠是最重要的?。

她是他的?妻。

初夏靜靜地睨他,感受到自己的?心正在一點點變得柔軟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辛苦延禮了。”

只是狼崽子似乎不甚滿意這反應,一眨不眨睇她,俊臉繃緊。

初夏看在眼裏,不禁失笑,“怎麽?誇得不夠?”

延禮不吭聲?。

這樣兒,哪像什?麽殺神荔山正統,五歲娃兒都沒他幼稚愛撒嬌。

初夏如是暗忖,也僅限於此了。到底是舍不得他,小臉兒沒有任何鋪墊地湊近他,輕輕親了下?他的?嘴角。

欲退開時,延禮的?一只手?已繞到了她的?後腰,扣實。她才感覺到異動,人已坐到他的?腿上,他的?雙臂合圍,她被困縛。他不放,她便掙脫不出。

密閉的?空間裏,互相愛著的?男女?以這般親密的?姿態相貼,饒是初夏早已認定這個人,小臉兒也是霎時紅透,小手?貼著他的?胸膛,使勁兒推搡著, “延禮,你?放開我?。”

延禮紋絲不動,他甚至沒真正用?力困住她。

這般差距讓初夏想起了“以卵擊石” 四個字,好氣又好笑,也懶得在推了。橫豎也推不動,費那事兒?還熱。

只是身體上的?妥協,並不意味她放棄了掰扯。

“孟大人可?是沒教你?禮儀禮節?”

延禮:“教了。”

初夏:“那你?還......”

話沒完,就給延禮截斷,“我?現在不想用?禮儀禮節,我?想親你?。”

從前,他在荔山翻完那一冊春/宮圖,除了一些好奇一些羞窘,再無其他。可?是當他重回初夏身邊,看她笑時眉眼生光看她舉手?投足身姿曼妙,那些春/宮圖時不時不請自來,催得他血熱心跳失序。他清楚,只有把她禁錮方能慰藉。

只是這些欲,並不能全然抹去他的?理?智。

任何時候,他都想夏夏幸福開懷,愛與欲,都要她心甘情願。

所以,他問?,“好不好?”

他的?氣息淬了渴望,冷冽半褪,有些熱。

因為離得近,明晰沁入了初夏的?鼻翼間,慢慢地,她的?心都酥軟了。她最終順從了自己的?心,杏眼微闔,那片含著情的?水光被掩蓋。

他趁勢而起,含住了一片軟馥,輕吮慢磨.....

初夏的?氣息越來越熱,越來越亂,可?她始終不曾再推拒他。

因為信任,因為愛,也因為這般相擁,是她和她上一世的?求而不得。

眼下?種種,便是圓滿。

鬧了會?兒,延禮便停了。不是不想繼續了,而是懷中的?人兒體溫越來越高,再鬧下?去,他怕她被害羞點燃。他舍不得。不僅如此,他還萬般貼心整理?了她的?發她身上的?輕紗,全然妥帖才將嬌嬌人兒放回自己的?位置。

初夏一直沒睜開眼,也不知道是惱了他不想看他還是想要逃避現實。都緩了一陣了,那瑩潤似玉的?耳尖兒上竟還是紅的?。

延禮睨她片刻,長臂一伸,拿了一冊話本。隨意翻了幾頁,似不太感興趣,又換了一本。如此兩三回,終於揀了冊合意的?。

“初姑娘,可?想聽話本,四端可?為你?讀上一冊。”

初夏的?長睫因這忽然低音顫了下?,“怎麽四端先生還會?說書嗎?”

延禮:“初姑娘需要的?,四端定是都會?。”

初夏:“四端先生的?心意我?心領了,然我?更喜歡自己翻看。”

鬧了幾句,初夏的?羞澀淡了不少。不知因由,萬分神妙。另一方面,她覺得這茬算是完了,她多少能得些清凈,片刻都好。哪裏知道這只狼崽子還是念了起來,那聲?兒,低冷清冽,似冬日?的?第一場雪,能夠輕易惹人沈溺。只是,他為什?麽要?她不是說了更喜歡自己翻看?

思緒宕開,初夏什?麽羞窘都顧不上了。

她睜開眼,微瞪著他,“不是同你?說了,我?更喜歡自己翻看?”

都這般了,延禮還敢頂嘴,“四端聽明白了,自是不會?勉強初姑娘。方才那是念給我?自己聽的?。”

初夏:“......” 暴打未來皇帝,沒什?麽的?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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